“肩上扛著的是家庭,嘴里叼著的是自己,手里牽著的是未來?!?/p>
2010年,還是大學(xué)生的浙江人許康平在朝天門碼頭抓拍了一張照片,將重慶“棒棒”冉光輝送上了熱搜。
照片里,冉光輝肩上扛著一包幾乎要高過他身體的蛇皮包裹,右手牽著的一個小男孩,嘴里叼著一根香煙,正在“下臺階”……
(資料圖片僅供參考)
如今,10多年過去了,照片里的孩子怎樣了,冉師傅的生活又發(fā)生了什么樣的變化?
回訪熱搜當(dāng)事人,今天,跟著潮新聞,走進重慶棒棒冉光輝。
早上9:00,朝天門碼頭。
我們見到冉光輝的時候,他已經(jīng)工作了一個多小時了。
重慶素有“山城”之稱,山多、坡多、階梯多,特殊的地理位置造就了“棒棒”這一職業(yè)。重慶棒棒們依靠一根棒子,每天爬坡上坎為別人挑擔(dān)子。
“我其實昨天晚上8點就出門了,那個雇主叫我去船上幫忙運沙子,搞到今天早上6點多,回去睡了一個小時,7點多又到碼頭,幫酒店搬包裹,要從碼頭的船上搬到橋頭,等會兒會有人來接?!?/p>
和照片的上那個精干的中年男子相比,這個年近六旬的漢子,臉上明顯多了很多皺紋,黝黑的脊背也有些佝僂了。他肩上的包裹里塞滿了針織用品,大概有百來斤重。
“累嗎?”
“有活干,賺到錢,就不累,沒活干才累?!?/p>
冉關(guān)輝的話不多,他告訴記者,自己的(作息)時間不固定,“像今天這樣的情況也不是經(jīng)常有的。有活的時候就多干點,沒活就休息?!?/p>
就在記者跟他聊天的這會兒,他接了好幾個電話,看這樣子,接下來的活都安排上了。
“他很出名的,很多電視臺采訪過他,湖南的電視臺,北京的電視臺……”說起冉光輝,旁邊的工友余師傅打開了話匣子,“我們是同學(xué),同一個村,同一個大隊的,小學(xué)也在同一個學(xué)校讀的。我們的老家在豐都,就是那個鬼城豐都知道吧?!庇鄮煾嫡f著,熱情地打開了自己的手機,給我們看他收藏的照片,還頗有點自豪地向我們介紹,冉光輝是他們這批人里最早出來重慶的,也是他們當(dāng)中最早買房的,就買在重慶的市中心。
下午13:30,大正服裝批發(fā)市場
朝天門背后的服裝市場,是冉光輝接活最多的地方。
“我們在朝天門這一帶干了這么多年,走到哪里基本上不用問路,隨便鉆。”
這一帶的人都知道,冉光輝不怕吃虧又肯干,所以,大家都喜歡給他打電話,有的甚至把庫房鑰匙都交給他保管。
冉光輝告訴我們,現(xiàn)在活還不算多,等到換季的時候,才是他們最忙的時候。
直到過了1點,他才有時間坐下來喘口氣。
在服裝市場角落的一個小面攤,他給自己叫了一份小面,素的。
“我平時一般都自己帶飯,現(xiàn)在天氣熱了,有時候就在外面吃點。”
冉光輝告訴記者,自己一家是2009年從老家農(nóng)村來到重慶(主城區(qū))的,當(dāng)時兒子兩歲多。他說,自己沒讀過什么書,只能賣力氣做棒棒。
“你問我這十年最大的變化?變化就是我老了,孩子大了。我今年已經(jīng)快60歲了?!?/p>
說起那張讓他“出名”的照片,冉光輝仿佛回到了10多年前。“許康平老師,他當(dāng)時還是大學(xué)生吧,好像是在實習(xí)拍照。我呢,那段時間剛好孩子跟著我在工作。棒棒這份工作吧,時間上比較自由,我老婆白天要去工作,沒辦法把孩子帶在身邊,那時候孩子才兩歲多么,就跟著我一起送貨。我當(dāng)時也不知道被許老師拍了照的。”說到這個浙江老友,冉光輝臉上有了笑意,“我們現(xiàn)在就像一家人一樣,他每年都回來重慶看我,到我家里吃頓便飯?!?/p>
“出名”給冉光輝帶來的是更多的曝光,“有些人說,我現(xiàn)在是網(wǎng)紅,認為我了不起,我沒有這種想法”。他說他去過三次北京(錄節(jié)目),還有企業(yè)邀請他去做主播,拍電影……這一度讓他有點迷失方向。不過,最后,他還是決定繼續(xù)干自己的老本行“棒棒”,他覺得用自己雙手賺來的錢更踏實。
“現(xiàn)在做棒棒的人越來越少了,大家都去網(wǎng)上買東西了,這個市場的生意也沒原來好了,”冉光輝告訴記者,他兩個女兒都已經(jīng)成家了,外孫也快小學(xué)畢業(yè)了。他沒什么理想,也沒什么長遠的目標(biāo),趁身體還行的時候就多干點,攢點錢給兒子上學(xué),不能讓孩子跟他一樣掙這種辛苦錢,“至少要干到兒子大學(xué)畢業(yè)吧?!?/p>
傍晚19:15,新華路。
工友口中,冉光輝讓人羨慕的家,就在重慶市中心解放碑的邊上。
而在冉光輝的妻子瞿光芳的眼中,這個家是老伴用肩膀扛出來的。
每天18:00,瞿光芳下了班,就會買好菜,做好飯,等冉光輝回來一起吃。
冉家的房子不大,60多平的二手房,被女主人收拾得干干凈凈,井井有條。
“房子是2016年買的,”對于瞿光芳來說,有了房子就等于在重慶有了真正的家?!拔覀儎倎碇貞c的時候是租的房子,20平米,300塊錢一個月,孩子就在灶臺旁邊寫作業(yè),一到下雨天,在廚房里做飯的時候還會漏水的?!?/p>
看得出來,說到這些年來的變化,瞿光芳的臉上多了一分安逸與滿足。
客廳的墻上掛著那張“出名”的照片,還有孩子和爸爸的近照。照片里,冉俊超明顯長高了很多。
“孩子現(xiàn)在上高二,這段時間都在學(xué)校集訓(xùn),只有周六才能回來?!宾墓夥颊f,冉俊超現(xiàn)在在上一所私立學(xué)校,可以參加普通高考,只是學(xué)費很貴,一年要三四萬,“所以他肩上的擔(dān)子放不下來啊,總要等到孩子大學(xué)讀出來……”
今天的晚餐是兩菜一湯——一個青椒炒臘肉,一個炒素菜,一個南瓜湯。
我們結(jié)束采訪的時候,已經(jīng)晚上8點多了。瞿光芳告訴我們,冉師傅又接了一單去船上搬運的活,還不確定什么時候能回來。
“不過,他說了會回來吃飯的。一般如果他不回來,都會先告訴我。我再等等他?!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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